作者:李铭(李水)
1920年,在山东大地那个李家沟村,一颗平凡而伟大的灵魂诞生了,她就是我的母亲。母親虽姐弟五人,但姥姥姥爷最喜欢他们的小女儿——我母亲。这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谜……
我的姥姥不是那种特精明的女性,她处处随和,对孩子也是让她们自由长,自己发挥;姥姥只会偶尔对我说:“你妈年幼时最听话,最安静;待她稍懂事后,她每天最盼望的是晚上听姥爷讲故事。十几岁时,她不喜欢随别的孩子去树林、河里到处跑,只喜欢在家里,翻姥爷那成堆的古书;她看不懂,就标出来,等姥爷从山里回来,你妈会很勤快地把洗脚盆装满热水,让姥爷烫脚;给他端饭端水;每当此时,你二姨——那个全家最漂亮、最雅致、不沾阳春水的‘小仙女’,就会依着门框讥讽她小妹(你妈)‘又要哄爹爹教你认字,不看书不能过呀……’你妈就装不听见,继续默默地为我们做零活……”
姥爷说:他感谢伟人孙中山和宋庆龄;在淸朝末期,是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,以它的顽强和猛烈,推翻了奴役中国人三千年的封建社会,砸烂了旧秩序,驱散了愚昧落后,启蒙了民主自由,平民百姓的孩子,才有希望进校读书认字。当姥爷要从三个女儿里挑一个去女子速成班上学时,(姥姥说她供不起三个女儿都去上学,只能去一个)我大姨说:她干活最好,也最多,应该让她去;我二姨说:她绣花女工等,做的最精,村里的女孩没有能超过她的,应让她去;此时,我母亲却不吱声;但姥爷知道:他小女儿不光干活好,偷着读的古书也最多。因此,姥爷与姥姥一合计,决定让我母亲去上学,这为她一生开启了通往光明与先进的门!自此,我母亲如鱼得水,在那些县、乡开明绅士与政府联手组织的办学中,读书,当班长,做校里的组织者,她的聪明才智及组织能力,赢得了县、乡两级开明绅士与学校的嘉奖和好评!
母亲刚够19岁,就嫁给了父亲。她曾对我说:“一个女人要冲出去,太难了!眼见同班有的同学,在民国初期找的上海丈夫,到解放初,她每月拿到80元工资了!不是能力的事,而是命运被定格了;她又说:幸亏孙中山、毛泽东这些伟人变革社会,他们不打碎那封建的‘铜墙铁壁’,那速成班也轮不到我们!这些伟人啊,忙了半生,也真费了劲了!”但她却被我父亲的6个长辈,6个孩子,困在那不足1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一年四季,伴着太阳星星和月亮,春种夏锄,秋收冬藏,汗水伴作息70年;她每天做完了山里的农活,到了饭点,需回家做17口人的饭(与我的伯父母、三个爷爷奶奶在一起过)还要在下雨坏天插空给17人做衣服和鞋袜;各种杂活做完了,忙到半夜,老小都睡了,她还会抽出半小时、一小时,去翻她枕边的唐书宋史,那怕只翻了十页,二十页,她说:书是阳光、空气和水,必不可少;唯在书里,一天的劳累才会远去……这就是文学的力量!她借用这种力量,在70多年中,让6个长辈们安享晚年;将6个孩子培养成不同类型的人才!
而少年时,与她争上学名额大姨家的孩子,最高文化是初中生,几乎全是做小生意的;我二姨嫁给了一富豪,虽不愁吃穿,但豪门的等级与人际是很头痛的;要伺候老小,须铺下身子泥里水里的干活;二姨从小娇气,缺少踏实磨炼,也缺少忍耐与包容,22岁生一男婴,两年后竟撒手归天了,被世俗吞没了……
我母亲在世时,从不说自已一生多辛苦,多艰难;偶尔议起,她只会说:“我挺幸运,赶上了孙中山推翻帝制,把我解放了,没缠脚;你伯母比我大几岁,缠成小脚,也得天天与我一块去山里劳动,她那小脚呀,让石头、土坷拉咯得,疼得她经常掉泪,她也从不吭声;我因勤快些,哄着父母没缠足;还赶上了解放后的新社会,又过了50多年的太平日子……”
母親的朴实、知足、感恩,常令我深思……
(作者:李水。现任中国北京国艺书画院副院长;其写作公众号为《芙蓉之爱》;2024年12月31号于北京国图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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